专访80后国际编剧石兄弟：1000万字东五环写到威尼斯

专访80后国际编剧石兄弟：1000万字东五环写到威尼斯

　　编剧圈有不少夫妻档、老友档，但像“石兄弟”——石铭晖、石铭华这样的兄弟档编剧还真是不多见。最近有两个热门话题都与他们有关，一是由兄弟俩担任中方编剧的中意首部合拍片《咖啡风暴》入围了第73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威尼斯日”单元，并将于9月3日在威尼斯全球首映。二是由兄弟俩担任编剧的电视剧《神犬小七2》自7月17日在湖南卫视金鹰剧场开播以来便雄踞各种收视率统计以及网络播放量第一名。

　　“威尼斯电影节”与“湖南卫视金鹰剧场”，这个反差不是一般的“萌”。正所谓——能把“意大利菜”和“湖南菜”都做好的亲兄弟才是好编剧。

　　一个清凉的夏日上午，记者如约来到石铭晖、石铭华兄弟位于东五环的编剧工作室。复式的空间宽敞明亮，整洁雅致。楼上兄弟俩的办公室里，巨大的白板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创作记录，背景音乐是机械键盘迷人的打字声。

　　记者(以下简称“记”)：真是打仗亲兄弟啊，刚进来的时候听着键盘声，有种炮火连天的感觉。

　　石铭华(以下简称“华”)：我们用的都是青轴的机械键盘，因为常常每天写一两万字，用普通键盘手指受不了，(笑)键盘更受不了。

　　石铭晖(以下简称“晖”)：对，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记：会去参加威尼斯电影节吗?

　　晖：我在赶一部电视剧的剧本，铭华在写一部我们准备自己执导的电影剧本，还在跟一个好莱坞制片人接洽电影合作。实在是没时间出远门。

　　华：(笑)只能在东五环多喝几杯咖啡庆祝了。

　　记：说说《咖啡风暴》这部电影吧，怎么与这部电影结缘的?

　　晖：当时是2013年，铭华的师妹把我们介绍给了导演克里斯蒂安·博通纳(Cristiano Bortone)和制片人蔡公明先生。

　　华：克里斯导演的代表作《听见天堂》对电影学院的学生来说是经典佳片，所以我们见到导演的时候，有一点儿“朝圣”的心情。以至于导演让我们想一个关于咖啡的故事，我们一下子想了十个。这十个故事让我们与导演结缘。

　　晖：巧的是，后来我们才知道，《咖啡风暴》的另一位制片人正是我们之前合作过的法国著名制片人娜塔莎·德维勒，娜姐担任制片人的作品很多，最近的就是入围了第66届柏林电影节并擒获银熊奖的《长江图》。

　　记：感觉你们和国际电影人还挺有缘分的。

　　晖：我们家里祖上读书人比较多，算是成长在书香世家，所以身上可能带着比较重的中国文化气息。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嘛，所以虽然我们外语不是特别好，但跟国际友人们都还比较有缘，合作起来也比较愉快。说回到《咖啡风暴》，这部片子是第一部中意合拍片，我们俩作为中方编剧，除了要把故事讲好之外，还油然而生了一种使命感，毕竟是中国和意大利这两个东西方文化核心在电影领域的首度合作。

　　华：对，意义太大了。写剧本的时候特别虔诚，每敲一个字都谨慎得像是在刻字。

　　晖：确实，(笑)那段时间我们俩的内心戏特别多。

　　记：我现在特别想知道你们写《神犬小七2》时的内心戏。

　　华：写动物戏确实是个挑战，要“跨物种”地代入角色。好在有著名制片人何静、吴玉江老师全程把关。

　　晖：业内都知道最难拍的是动物戏，但其实最难写的也是动物戏。而且这部戏虽然是第二季，但是其实剧情上跟第一季没有任何勾连，等于是一部全新的作品。所以这样挑战性就更大了。

　　记：狗的戏都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是不是人的戏会写得更好?

　　晖：应该是吧。

　　华：狗狗没有台词，没有表情，甚至连肢体动作都很简单，又要按照绝对男一号来写，所以确实是戴着镣铐的舞蹈。

　　(聊到这里，弟弟石铭华的手机响起。电话是某知名制片人打来的，想请兄弟二人把一个“大IP”改编成剧本，两人短暂商量后礼貌地回绝了)

　　记：现在IP这么热，为什么推掉这么一个听起来挺好的机会?

　　华：(笑)因为我们自己就是IP。历练了这么久，是时候专心做自己的事了。

　　晖：对，入行之初为了磨手艺什么活儿都接，虽然凡是经历都会变成经验，但80后已经到了要考虑时间成本的年纪了。

　　记：能说说你们俩是怎么成为兄弟档编剧的吗?

　　华：我是08年考上的北京电影学院制片专业研究生，当时觉得一个好的制片人必须要懂剧本，加上从小喜欢写东西，所以就开始尝试做编剧。研一写了一个电影剧本得了当年广电总局的剧本奖，还拿到了电影学院文学系“金字奖”的二等奖，倍受鼓舞。然后就跟着我当时的导师吴兵老师写了一段时间的剧本，渐渐地就摸着些门道了。

　　晖：铭华刚开始写剧本的时候，我还在做生意。当时感觉编剧是个非常孤独的职业，我为了陪他就经常跟他聊剧本，聊来聊去发现这事儿挺有意思，铭华就忽悠我跟他一起做编剧，我就愉快地上了“贼船”。因为我本身是学历史的，文史不分家么，所以很快就入门了。

　　记：陪弟弟聊剧本聊成了职业编剧，你们这不是一般的“兄弟同心”啊。

　　晖：我比铭华大两岁，我们俩从小到大没有因为任何一件事红过脸，所以成为默契的工作搭档，是偶然，也是必然。

　　华：兄弟档基本成型后我们就开始“试炼之路”了，当时把电影学院图书馆里的书和片子几乎看了个遍，一些绝版的资料甚至手抄下来。学的差不多了就开始接活了。先是跟参与过《意难忘》等剧的台湾知名制作人朱乃利老师合作了几部剧，后来与沈东导演合作了一部电影《时光恋人》，李小璐主演的，虽然票房不算理想，但在商业类型片方面学到很多东西。之后与文隽老师和叶伟民导演、监制甘蕙茵老师以及前面提到的娜姐一起合作了《一路顺疯》，陈思成、包贝尔主演，票房根据当年的银幕数和排片比看来算是还可以。

　　晖：再后来就是《欢喜密探》，当时写完了《一路顺疯》，贝尔说要做一部电视剧，就应下了，四十集剧本我们俩大概写了一年。再后来就是《咖啡风暴》和《神犬小七2》了。之前换电脑的时候统计过一次，入行这几年经历过上百个项目了，写了超过1000万字。当时把我们自己都吓了一跳。

　　华：(笑)1000万字，从东五环写到了威尼斯。

　　晖：听上去很美。编剧前辈史建全老师说过，编剧是一个聪明人下笨功夫的职业，我们不敢说自己是聪明人，但确实一直都在下笨功夫。刚入行头两年，我们几乎每天都是不分昼夜在写，睡觉都把电脑放在枕头边，随时醒了随时爬起来写。

　　华：因为祖上是书香世家，所以我们挺认老理儿的，有时候面前出现一条所谓的“捷径”，心里就会自动弹幕“捷径基本等于歪门邪道”云云，然后继续老老实实地下笨功夫。

　　记：写了这么多，你们有擅长或者偏爱的题材类型吗?

　　华：这几年写过各种题材和类型的故事，其实万变不离其宗，都是在写“人”，所以不会太刻意选择或回避某种题材。

　　晖：可能对喜剧还是有一点偏爱，东北人嘛，(笑)喜剧就是我们的方言。

　　记：感觉你们有一个很积极的创作氛围，楼下的十几位编剧现在都在忙什么?你们平时工作模式是怎样的?

　　晖：他们在忙我们自己开发的原创项目，都是些很好玩儿的故事。

　　华：写得多了，讲故事的欲望会越来越强，当然因为经验多了，在不损失质量的前提下呈现故事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我们随时会有好创意蹦出来，然后通过这几年摸索出来的一套方法，迅速地将创意变成一个电影或者电视剧大纲，再从团队里选出合适的编剧做进一步开发和具体呈现，我们俩随时审读，反复地修正、打磨，大概就是这样一个工作流程。

　　记：编剧维权事件越来越多，你们遭遇过吗?

　　华：这方面我有一点小小的优势，因为我本科毕业于在政法院校中名列前茅的西南政法大学，拿的工商管理和法学双学位。所以从入行以来就一直兼任自己的法律顾问。我的同学里有很多“大状”，(笑)万一哪天遭遇侵权就可以趁机组织同学聚会了。

　　晖：他这应该叫“有恃无恐”吧，但话说回来，种善因结善果，只要心存善念，老天爷都不忍心让你栽跟头。

　　记：你们这对工作狂兄弟，接下来有哪些计划?

　　晖：(笑)感觉此处可以省略一万字……计划太多了。

　　华：接下来准备开始我们的导演处女作，是古装武侠题材的，目前已经进入剧本打磨阶段，后面想请克里斯导演来给我们做监制。

　　记：所以这会是一部去国际电影节参展的古装武侠电影?

　　晖：对，有点混搭，算是我们的一个小小的野心和大胆的尝试吧。电影的商业性和艺术性从来就不是单项选择题，我们的目标就是既不让投资人赔钱，也能在国际电影节上赢得更多人的认可。

　　记：听说你们还有公司，公司方面有哪些计划?

　　华：公司其实成立两年多了，因为我哥哥做过生意，我学过工商管理，所以做这个公司不是一拍脑门子的冲动，是有清晰规划的。

　　晖：这两年的业务主要以剧本为主，一边做委托创作一边做原创开发，用委托项目积累行业资源和地位，用原创让后面的路走得更远。公司目前正在进行A轮融资，接下来准备进入投资和制作领域。

　　华：对，逐步回到我的制片专业上面来。我们的长远目标是用“四条腿走路”，兄弟俩嘛，二人四足。走在前面的两条腿是剧本业务和IP孵化，后面两条腿是制作和发行，这样以优质内容为核心的成长链就基本形成了。同时因为每一条腿的风险层级是不同的，所以这样走下去才能走更远的路，(笑)看更美的风景。

责任编辑：薛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