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忘村》春节最有深度的喜剧片 你会错过吗

　　文/王玉年

　　陈玉勋之前拍过一部短片叫《海马洗头》，6分钟，讲述了一个少妇希望靠洗头消去记忆的故事。概念好玩，美术精致，一破三折，黑暗结尾。

　　扮演少妇的就是李烈，江湖人称“烈姐”，她也是《健忘村》的监制。

　　那段故事收录在短片集《10+10》中，当年台湾十个老导演带着十位少壮派，一起拍摄了20部短片，在金马和柏林电影节做了集体亮相。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郑有杰的《潜规则》和那部《海马洗头》。

　　因为都在玩记忆梗，所以我总觉得《健忘村》是《海马洗头》的某种延续。其实我错了，理由之后再说。

　　其实陈玉勋除了拍电影之外，还有不少MV和广告作品，比较知名的就是在7-11随处可见的“张君雅小妹妹”和五月天的名曲《你不是真正的快乐》。因为丰富的制作经验，陈玉勋对于视听语言娴熟的运用也在《健忘村》中得到了充分的展现。

　　比如舒淇回忆的那段，单单依靠摄影机的推拉变焦和旋转，以及光的变化，没有依赖电脑特效就完成了颇具魔幻色彩的效果。还有片尾大战，借助玉米粉营造的战场效果，配合升格镜头和光影的调度，营造了一种超现实的杀戮战场。

　　《健忘村》是陈玉勋拍过最贵的一部电影，影片在垦丁取景，为了拍摄专门建了一座村子。正因为如此，这部电影需要向大陆来借市场，于是就有了王千源的加盟，他通过《钢的琴》《解救吾先生》两部电影被台湾电影人所熟悉和喜爱。而其他主演舒淇、张孝全、杨佑宁、曾志伟，都是台湾阵容。

　　与其他四部贺岁片比起来，这部电影在排片上并不占优势，原因很简单，其他几部电影都是直给，而这部最含蓄，所以对于《健忘村》来说，需要市场给它足够的信心。

　　《健忘村》的核心概念是一个神秘的机器“忘忧”，它可以夺取人的记忆，并且把记忆存储起来，并且回放，类似于录像带。看似是一个奇幻的设定，但《健忘村》却是一个完全不遵守奇幻电影规律的作品。

　　如果非要给这部电影归类的话，那么《健忘村》其实是寓言和黑色幽默。“忘忧”在电影中就是权力的象征，每一个拥有“忘忧”的人都可以控制别人，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村子权力的更迭，以及面对权力人性的异化，是导演最迫切要讲的事情。

　　对于观众来说，“裕旺村”就是一个舞台，你方唱罢我登场，导演展现的是一个全景式的故事，一个小村子如何从“恶人谷”到“桃花源”。从这个角度来说，《健忘村》和去年大热的话剧改编电影《驴得水》有类似的地方，都是封闭空间，都是权力游戏，都因为外来者打破了原来的平衡生态。

　　我曾经想，如果不做全知视角，就像《土拨鼠日》《源代码》那样展现周而复始的人生，让观众随着主角一起感受记忆解谜的快感，是不是故事会更亲近观众一些。但是再仔细想，如果那样的话，隐喻就不好做了。这是故事的取舍问题。

　　来说说具体故事。最开始的老村长是最原始的统治形式，他成为村长的原因也仅仅是比别人到这里更早。舒淇的父亲因为借了他的钱没还，他就把舒淇当做私有财产许配给村里的胖子，为了不让舒淇逃跑，甚至还给她戴上了脚镣。听说要有铁路要修到村口，他就号令村民修火车站，为了能够替自己敛财。

　　王千源扮演的田贵是不折不扣的外来者，刚刚到村子就被狡猾的村民灌醉，随身携带的法宝“忘忧”也被偷走。但是他在舒淇的帮助下，抢回了宝贝，并且利用村长的贪欲成功上位，利用洗脑的高级独裁手段，取代了只会用强权压榨村民的老村长，成为了新的当权者，并且奴役村民为他挖财宝。王千源所做的，基本上就是《1084》那一套，早请示晚汇报，甚至还有专门向元首致敬的姿势，这一切再熟悉不过了。

　　但是看似无懈可击的统治，因为王千源的疏忽毁于一旦。舒淇发现了自己之前写给前夫的信，并且产生了怀疑，通过机器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记忆，成为了《黑客帝国》中觉醒的Neo。并且在一场外敌入侵的战斗中，在乱战中成为了既得利益者。

　　而舒淇取得胜利的方法也十分“女性”，她是利用了爱慕自己的张孝全，利用他天下无敌的武功最后赢得了一切。所以这看似是一个女性觉醒的故事，但是女性获得独立的方法还是靠消费女色，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可以说舒淇的成长是全片关键，从凄惨村花到受人尊敬的村长夫人再到大权在握的村长，影片展现了一个女人从依附到自我意识逐渐觉醒的过程，以女性为主角的电影，整个春节档，《健忘村》是唯一的一部。

　　而电影的结尾看似光明，但其实舒淇统治的还是一个权利集中的社会，这里面每一个人还保留了向领袖致敬的姿势，只不过姿势有了变化。舒淇看似打造了一个世外桃源，但其实不过是用彩虹糖果包装的集权统治。真正的民主并未到来，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绝望的隐喻。

　　所以这是一部暗黑系喜剧，陈玉勋的幽默感依旧非常高级，很多笑点都让观众回味无穷。但是人皮风筝，把中毒身亡的村民做成雕像这些暗黑恶趣味，还有土匪团伙“一片云”一边B-box一边杀人的设计，还是暴露了陈玉勋的内心。我反正觉得，这么一部内涵深刻的电影，外在的东西，应该多做一点减法。